我们正在围观的,其实不是什么豪门恩怨或者父子反目,而是一场大型的、关于资产的“人格分裂”现场教学。这出戏码,就像一部预制菜版的《教父》,味道不地道,但胜在量大管饱,能让乌泱泱的吃瓜群众暂时忘掉自己的房贷和信用卡账单,获得一种虚假的、俯视众生的快感。
你看,王健林和他儿子王思聪,这父子俩就像站在一条奔腾大河的两岸,互相看着对方,都觉得对方有点不可理喻。一边是71岁的老爷子,还在为那个名为“万达”的帝国裱糊门面,卖资产、搞对赌、甚至被“乌龙”限高搞得灰头土脸,他的一系列操作,本质上是在捍卫一种秩序,一种他亲手建立的、以重资产为基石的商业信仰。在他眼里,每一座万达广场都是一座城池,是家族的图腾,是不能轻易丢弃的江山。这是一种典型的“创一代”思维钢印:资产即权力,规模即正义。
而河对岸的王思聪呢?他代表的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世界观。他在东京吃33万的日料,在欧洲悠闲旅居,亏两千万卖掉上海的豪宅眼都不眨一下。大众给他的标签是“败家子”“坑爹”,这当然没错,但这种道德批判其实非常偷懒,它掩盖了一个更冰冷的现实:王思聪的行为,从某种角度看,是一种极端但理性的“资产变现”策略。
这里必须引入一个核心概念,叫“资产的代际流动性偏好”。对于王健林这一代企业家,他们的人生是从零到一,经历过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,所以他们对资产的理解是“固化”和“增殖”。他们喜欢土地、房产、股权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,因为这些东西能给他们带来安全感,是权力与地位的象征。他们的核心诉求,是让家族的符号,也就是“万达”这个品牌,千秋万代。
但对于王思聪这一代人,他们出生就在罗马,从未体验过匮乏。资产对他们来说不是用来囤积的,而是用来“流动”的。豪宅不是家,是金融产品;公司股权不是事业,是可供交易的筹码。他们对父辈那种苦心经营一个“帝国”的执念,其实是无法共情的。在他们看来,守着一堆流动性差、负债率高的重资产,在一个宏观经济周期下行的大背景下,无异于抱着一块正在融化的冰块取暖。所以,你会看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:一个在拼命“保卫”一个符号,另一个在拼命把这个符号兑换成没有姓氏的、可以在全球流动的“硬通货”,比如现金。
这背后其实是一场深刻的“祛魅”。王健林们所迷信的那个“一铺养三代”的商业地产神话,在今天这个消费习惯剧变、线上经济冲击、实体经济承压的时代,已经褪去了光环。过去万达广场是城市中心,是现金流奶牛;现在,很多三四线城市的万达广场,更像是一个巨大的、需要不断输血维持体面的“预制菜”式商业空间,内核早已被掏空。老王还在试图抢救那个宏大叙事,而小王,用他自己的方式,提前选择了“落袋为安”。一个还在裱糊一个四面漏风的纸房子,另一个已经拿着金条去隔壁村换鸡蛋了。谁更聪明?这真不好说。
历史上这种事儿一点也不新鲜。古代的开国皇帝,哪个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,一辈子省吃俭用,连宫殿都舍不得修。但他们的孙子辈呢,生下来就是太子,看到的就是锦衣玉食,他们无法理解爷爷当年为什么要在草鞋里藏几粒米。他们只会觉得,这江山本来就是我家的,花点钱怎么了?于是开始大兴土木,声色犬马。大臣们痛心疾首,说这是“败家子”。但从另一个角度看,那个王朝的内在矛盾和财政危机,可能早就积重难返了,皇帝的奢靡,只是加速了那个脓包的破裂而已。
王健林的“限高乌龙”事件,就是这个脓包上一个极其尴尬的痘印。它暴露了万达这个庞然大物内部管理的混乱和现金流的紧张,这才是最核心的问题。一个如此规模的企业,居然会因为下属公司的纠纷,让总舵主被限制高消费,这本身就说明整个体系的螺丝已经松动了,处处都是“草台班子”的影子。这跟王思聪在新加坡大排档吃了什么,其实没有半毛钱关系。公众把火力集中在王思聪身上,本质上是一种叙事上的偷懒,因为痛骂一个富二代,比理解一个商业帝国的系统性风险,要容易得多,也爽得多。
所以,这父子俩的境遇反差,给我们这些普通人最大的启示,不是什么家庭教育,也不是什么财富传承。它是一个时代的缩影:那个靠胆量、靠杠杆、靠与时代红利强绑定的野蛮生长周期,真的结束了。当潮水退去,上一代企业家构建的那些看似坚不可摧的商业帝国,其脆弱性会以各种哭笑不得的方式暴露出来。而他们的后代,往往会成为那个最先跳船的“吹哨人”,只不过他们吹的不是哨子,而是香槟的瓶塞。
说到底,人家就算把航母开沟里,那也是航母。我们这些骑共享单车的,就别操那份心了,还是关心一下明天押金能不能退出来吧。毕竟,我们连被执行的资格都没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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